第二章 劫持-《我无法学会与你告别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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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梁深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副驾清瘦女孩模糊的背影上。

    她不确定那个人是否也被绑着,只记得她用余光瞄向身边那人的时候,对方用枪柄或者是胳膊肘之类较为生硬的物件砸了她脖子上的动脉。

    清晰的钝痛感引发出一阵恶心的眩晕,之后眼前突然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,她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就没了意识。

    再醒来,她发现自己侧躺在车子的后排,双手被紧紧地捆在身后,嘴巴上贴着一块胶布,除了拉扯皮肤的生疼让她不适,最重要的是胶布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让她忍不住犯呕。

    天差不多已经暗下来了。

    之前的打击,让她脑袋到现在还晕乎乎的,尽管睁大了眼睛,视线范围内依旧模糊不清。副驾上换成了一个男人,之前的那个女孩不见了。

    如果感觉没有出错的话,她自我判断后得出了两个结论:

    第一,她应该是被武装挟持了。

    第二,她有了轻微或者轻微往上的脑震荡。

    不会这么倒霉吧!警匪电影拍到自己身上了。

    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对副驾上的人说了两句话,她判断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语言。

    副驾上的人扭头看了一眼梁深晚。对视上他的眼睛,光线模糊,她看得不是很清楚。梁深晚通过对方的眼睛和鼻子大概能够知道他可能是来自中东,但具体哪个国家,她无法下定论。

    最要命的是,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挟持。

    难道是因为冲撞了今天的皇历吗?

    她在心里哭泣,上个月洛长白跟她商量订婚日期的时候,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,四月十七这一天,皇历上宜嫁娶,忌远行啊!

   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,话糙理不糙……

    头顶住了一个生硬的东西,她挣扎着抬眼看了一下。

    是她随身带着的那个相机。

    她脑袋飞速旋转,心想,难道是因为拍了不该拍的东西?

    记忆回到下午,她从小火车的出站口出来,先只是拍了几张落日下的沙丘,那色彩组合成的景色确实非常振奋人心。

    等等,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!她努力回想其他。

    然后一辆疾驰而来的吉普车,带动了车子周边的沙尘,腾空而起的尘土包裹着向她开来的车身,画面呈现出来的是勇敢而决绝的效果,她觉得那个镜头可以收进去,于是蹲下来拍了几张。

    难道是因为这个?

    对,只能是因为这个啊,不然无缘无故的,没有其他说得通的道理!

    这帮人肯定是电影里的那种反派,还是正派正在缉拿或者追捕的那一波人。她不知死活地看到了他们不说,还拍了他们的照片,那自己肯定就成了正派需要的证人了啊。

    或者,他们需要什么条件拿她作为要挟正派的人质,如果正派不满足就撕票。

    她想,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。

    她企图辩解,无奈嘴巴被封着。

    正邪不两立,她想自己铁定是要被灭口了,再抛尸荒野的可能性也很大。

    不要啊!她后悔了,要是早知道出来会遇到这么一个梗,她说啥也不会逃婚的,不就是嫁给洛长白嘛,嫁就嫁咯。洛长白——学历高,家世好,长得还不错,对她千依百顺。

    梁深晚,这不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嘛,活该啊!她欲哭无泪!

    她开始挣扎,想要跟他们沟通,不管是钱也好,还是让她把照片删掉也罢,甚至让她失忆,她都会无条件答应。

    副驾上的人不耐烦地回头跟她说了一句话,她听不懂,不过推己及人,她认为此时此刻应该是让她闭嘴。

    双手被捆着,但腿脚却能自由行动。

    她尝试摆脱手上的约束,却越挣扎绑得越紧。

    这些人,看来不是什么一时兴起。

    他们是职业的。

    至少在绑架这一方面,他们并不是业余选手。

    车子行驶的路线仿佛已经不是之前的沙丘地带了,她躺在座椅上明显地感觉到了颠簸。遇到比较大的颠簸,她还会从座椅上腾空起来。

    她的心脏早就脱离了胸腔,挣扎无望后,她闭上眼睛,似乎要听天由命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又开了多久,终于停了,坐在前排的两个人齐齐下车。梁深晚挣扎着坐了起来。车子偏离了公路,透过车窗,在清辉的月光下,她看到了一望无垠的戈壁。

    平坦的戈壁滩上,放眼看去,全是砾石,偶尔有几丛低矮的植物,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。

    视线尽头是一座模糊的山体,轮廓鲜明,但距离应该不近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两个人下了车以后直直地朝前走去,似乎一点回头的迹象都没有。

    是无视她的存在,还是觉得不屑她的存在?

    不过这应该是好事。

    她伸出脚钩住车门,没几下,车门居然打开了?

    梁深晚愣了,用她那颗眩晕的脑袋想了很久,也想不出,这些人究竟是在做什么。

    不管是因为什么,既然对方给了她逃跑的机会,如果浪费了,那就是二百五。

    她用尽力气将车门踢开,半弯着腰从车里下来,踉踉跄跄地开始朝那两个人的反方向奔跑。

    香奈儿最新款的浅口黑色平底鞋,好看是好看,可是在这戈壁砾石上行走,简直就跟美人鱼在刀尖上跳舞没啥区别。

    车内外的气温相差甚大,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四月天,她身上只根据对季节的认识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外加一个ol风的白色小外套,腿上一件水蓝色的牛仔裤,还是九分的。

    但这身装扮完全无法应对地域偏差带来的早晚温差。

    一下车生冷的空气就灌进了她的脚脖子,各种不适让她痛苦不堪。

    绾在脑后的长发,现在已经凌乱,散在脸上挡住了她的眼睛。她勉强四处张望,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戈壁滩上,她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。

    枪声在脑后突然响起,她还没有机会扭头,子弹就在她的脚边落下。

    她一惊,沁凉的汗珠便从额头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里,心脏再次移位,她明显地感觉到胸腔的空洞,之后,腿一软,她哆嗦着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
    钻心的痛感从膝盖顺延到脑袋。

    她咬着牙想努力平复理智。

    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她侧面飞过来,她才把目光投过去,对方叽里呱啦嘟囔了一句,接着一个脆亮的耳光就扇在了她左脸上,火辣辣的痛觉反而激起了她对生命最本能的渴望。

    她起身一脚踢向对方的要害。那人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反抗,虽然没踢中,只是踢到了他的大腿,但他眼中涌现出来的怒意足以预示她接下来的不幸。

    他一把扳过准备再次逃跑的梁深晚,一只手揪住她脑后的头发,一只手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。

    梁深晚下意识地去挣扎,可身体越来越没力气,嘴巴里有股腥咸的味道,嘴唇却麻木得没了知觉。

    呼吸越来越不顺畅,眼睛憋得像是随时都会炸掉,目光模糊,周围的一切包括空气对她来说都变得沉重不堪。

    在意识消失的最后,她想的不是为什么自己会平白无故地遭遇这种劫难,而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春天。

    空气里还有一丝未能消逝的凉意,她站在南方某所重点高校校门口,一眼望过去,背向她远去的男女暧昧互动的举止,扯痛了她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,那种感觉跟现在很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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